ANONYMOUS FILES

040 真正重要的東西

夜晚的副學院長室被遠處的火光染的微紅。

在那昏暗的室內,人影正晃動著。

人影從書架上將數冊書抽出來後,扔到了地板上點燃了火焰。

微弱的火苗開始吞噬書本,將房間照亮。

浮現出的人影是一名削瘦的黑衣男子。

「您打扮成這樣做什麼呢⋯⋯盧斯蘭副學園長」

削瘦的男子顫動了一下。本應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內,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少年。

少年坐在沙發上搭腳閱讀著書本。

那是黑髮的隨處可見的少年。不過,少年毫不將目光投向男子的黑影和逐漸擴張的火焰,僅僅是注視著厚重的書本。翻卷書頁的聲音格外的響亮。

「虧你、能注意到呢」

黑衣男子這麼說到。在將隱藏住面部的面具拿下後,露出的是一張初老男性的臉部。將摻雜著白髮的頭髮梳成背頭的他,正是盧斯蘭副學園長。

盧斯蘭將面具扔進火中,把漆黑的裝束也脫下一併燒掉。

室內變得更為明亮。

「能作為參考問問、你是怎麼發現的嗎,希德・卡盖諾君」

盧斯蘭坐到了希德的對面如此問到。

「一目了然」

希德督了一眼盧斯蘭,視線便立刻回到了書本上。

「一目了然、嗎。是走路方式,或是姿勢嗎⋯⋯不管怎麼說,真是不錯的眼光吶」

盧斯蘭看著希德,希德看著書本。

被火焰照耀的房間裡兩人的影子晃動著。

「我也能夠作為參考問一下嗎」

希德注視著書本這麼說到。

盧斯蘭用沉默催促著繼續說下去。

「為什麼要做這種事。我完全看不出您是會對這種事感興趣的人」

「為什麼、嗎⋯⋯就讓我們聊聊過去的事吧」

盧斯蘭搭起手腕小聲嘟囔到。

「過去的我曾經站在頂點之上。這是在你出生之前的事」

「我聽說您曾在武神祭上取得過優勝」

「武神祭什麼的,與頂點相去甚遠。真正的頂點是在那遙遠的前方的東西。雖然這麼對你說你也不明白吧」

盧斯蘭笑了。那並非是嘲弄,而是仿彿已經疲倦了一般的笑容。

「我在立於頂點之後立刻就患病,退出了前線。費盡苦心總算到手的榮光一瞬間就結束了。在那之後我尋求著治好疾病的方法,然後在露克蕾婭這位古遺物研究員身上看到了可能性」

「話會很長嗎?」

「稍微有點吧。露克蕾婭是雪莉的母親。因為過於聰明而被學術界討厭的女人。但是作為研究者有著最高峰的知識,她的立場對我對我來說正好合適。我支援了她的研究,收集了大量的古遺物。
露克蕾婭專注於研究,而我則是利用那份研究。因為她對財富和榮譽都沒有興趣,我們構築了不錯的關係。然後我與『強欲之瞳』相遇了。那正是我尋求的古遺物。
然而,露克蕾婭⋯⋯那個愚蠢的女人竟然說『強欲之瞳』非常危險,想要提出讓国家來管理的申請。所以我殺了她。從身體的末端向著中心刺擊,最後貫穿心臟然後扭了一下」

希德不合起書本,就那樣閉上了眼睛聽起了盧斯蘭的話。

「強欲之瞳雖然留在了我的手上但還在研究途中。但是我立刻遇到了正好合適的研究者。那就是露克蕾婭的女兒,雪莉。她什麼都不知道,什麼都沒有懷疑,為了我盡心盡力。全然不知我是仇人呢。真是非常可愛的,愚蠢的女兒啊。
托母女二人的福強欲之瞳獲得了完成。之後只要安排一個收集魔力的舞台然後準備一個剛剛好的偽裝就行。今天⋯⋯是實現我的願望的最棒的一天」

庫庫庫地盧斯蘭嘲笑到。

「如何、能從中參考到什麼嗎」

對盧斯蘭的疑問,希德睜開了眼睛。

「大致上都明白了。只不過⋯⋯我有一個在意的問題」

「說說看」

「殺死了雪莉的母親,並且利用了她的事是真的嗎?」

希德將視線從書本上離開注視著盧斯蘭。

「當然是真的了。生氣了嗎,希德君」

「誰知道呢⋯⋯我總是明確的劃分開對自己來說重要的東西,和並非如此的東西」

希德稍稍垂下了雙眼。

「能問問、為什麼嗎?」

「為了心無旁騖、吧。我有著無論如何都想達成的目標,而那在非常遙遠的地方。所以我才會進行削減」

「削減了?」

「大家在活著的過程中重要的事物都會逐漸增加。交到朋友,交到戀人,獲得工作⋯⋯這樣逐漸地增加。但是我卻反過來削減掉。這也不需要,那也不需要。在像這樣捨棄掉各種各樣的東西之後,剩下的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捨棄的東西了。而我則是為剩下的這極少數的東西而活,所以除此之外的東西老實說怎樣都好」

希德合上了書本。然後站了起來,將書投入了火中。

「也就是說愚蠢的母女怎麼樣都無所謂的意思嗎」

「不。雖然我確實說了怎樣都好,但也並非完全如此呢。我現在稍微有些⋯⋯不愉快呢」

然後希德拔出了腰間的劍如此說道。

「差不多開始吧。再磨蹭下去的話感覺會有人來礙事」

「也是呢。很遺憾離別的時刻到了」

盧斯蘭也站了起來拔出了劍。

兩柄白色利刃被火炎照耀閃爍著,絶著只在一瞬之間。

盧斯蘭的劍撕裂了希德的胸口,鮮血四散。

希德的身體就那樣摔破門扉,被投向了火勢凶猛的走廊。紅蓮之焰瞬間就包覆住少年的身體隱去了那個身姿。

「再見了、少年」

盧斯蘭收起了劍。走廊的火焰湧入了室內,變得更加旺盛。就在盧斯蘭轉頭準備離去的瞬間。

「哪裡走」

「嗚⋯⋯!」

從背後傳來了宛如從深淵發出的低音。盧斯蘭轉過了身後,在那裡的是漆黑的男子。

用奇術師的面具隱藏臉部,兜帽拉的很低,身纏漆黑的長大衣,而長大衣正熊熊燃燒著。但男子仿彿毫不在意一般,拔出了刀刃。

「你這傢伙是⋯⋯!」

盧斯蘭架起了劍。

「吾乃暗影。潛入陰影,狩獵陰影之人⋯⋯」
「你就是暗影⋯⋯」

架好白色刀刃的盧斯蘭,和垂下漆黑刀刃的暗影就那樣相對而立。
兩人在相互對視了一會兒之後,盧斯蘭率先拉開了間距。

「原來如此,很強嘛」
「嚯⋯⋯」
「我也是以劍為生之人。只要對峙便能明白大部分事情。就連現在的我非常不利也是吶。讓我拿出全力吧」

盧斯蘭從懷中取出紅色藥錠吞下。接著將強欲之瞳和其制御裝置拿了出來。

「強欲之瞳的真正價值只有將兩者合在一起才能得以發揮。就像這樣」

喀嚓地一聲,兩個古遺物組合在了一起。
緊接著,兩個古遺物發出了耀眼的光輝,發著白色光芒的古代文字從古遺物的中心逐漸展開。
房間裡古代文字的螺旋舞動著,盧斯蘭嗤笑著將古遺物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。

「此時此刻,我將獲得重生」

古遺物逐漸埋入了盧斯蘭的胸裡。
仿彿落入水中一般,穿過了衣服和肌膚。

「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!!」

盧斯蘭抓撓著胸口發出了咆哮。
古代文字之光向著盧斯蘭集中,不斷地刻入他的身體。
格外耀眼的光芒將房間染成了一片純白。
接著。
在光芒收束之後,在那裡的是單膝跪地的盧斯蘭。
一邊冒著白煙盧斯蘭一邊慢慢地站了起來。面向前方的那個臉上,仿彿刺青一般刻著微微發光的文字。

「太美妙了⋯⋯真是太美妙了⋯⋯力量回來了,病痛也治癒了⋯⋯!」

以盧斯蘭為中心呼嘯的魔力晃動著火焰。
仔細一看不僅僅是臉上,就連脖子和手之類的地方也刻滿了文字。

「明白嗎,這翻騰的力量!這遠超人類界限的魔力!」

然後,盧斯蘭露出了嗤笑。

「首先就用你這傢伙來試試手吧」

盧斯蘭的身姿消失了。
下一個瞬間,盧斯蘭出現在了暗影的背後,揮下了劍。
尖銳的聲音回想四周,以兩人為中心大氣顫動了。

「嚯,虧你能防住呢」

定睛一看,暗影仍然背向後方,漆黑的刀刃擋下了盧斯蘭的劍。
雖然盧斯蘭試著將劍強行壓過去,但是漆黑的刀刃卻一動也不動。

「看來稍稍有點小看你了呢。那麼這個如何」

盧斯蘭的身姿再一次消失了。
這次連續發出了數次尖銳的響聲。
一次、兩次、三次。
每當聲音響起,暗影的劍便微微移動。僅僅是非常些微的,最小限度的動作。
當聲音第四次響起之後,盧斯蘭出現在了暗影的面前。

「沒想到這也能防住嗎。不得不承認,你非常的強」

然後以充滿餘裕的笑容注視著暗影。

「為向那份強大表達敬意,我也拿出真正實力吧」

盧斯蘭的架勢改變了。
劍舉到了上段,龐大的魔力向那裡聚集。劍發出了白色的光輝,產生了魔力的旋渦。

「就在那個世界自豪讓我使出了真實實力吧」

那一擊,以極為驚人的威力和速度襲向了暗影。
然而。
漆黑的刀刃就連那也輕鬆擋住了。

「什麼!」

漆黑的刀刃與光之劍碰撞出火花。

「就連這也能夠承受住嗎!」
「難道說⋯⋯只有這種程度嗎?」

在極近的距離兩人瞪眼相視。

「咕⋯⋯還沒完,現在才剛剛開始呢!」

盧斯蘭的劍再一次加速。
白色的殘影在空中划過美麗的軌跡舞動著。

「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!!」

伴隨著怒吼發出的白色劍擊,卻被漆黑的刀刃全部彈開了。
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」

白色的斬擊與漆黑的刀刃激突,利刃碰撞的聲音不絶於耳。
那聲音宛如一首樂曲那般,為這熊熊燃燒的夜晚增添了幾分色彩。
然而那也迎來了終結。
猛揮的漆黑之刃將盧斯蘭彈飛。他的身體撞翻桌子滾落在地。

「咕⋯⋯怎、怎麼可能⋯⋯!」

盧斯蘭捂著充滿疼痛的身軀站了起來。雖然傷口立刻回復了,但古代文字的光芒也變得暗淡。

「沒想到,居然會苦戰到這個份上。哼哼,真是了不起。但是不管你這傢伙有多強你們都已經結束了」
「結束了、是指⋯⋯?」
「哼,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將一連串的事件的罪魁禍首全部推給影守。無論是證據,還是證言,全都已經準備好了。無論戰鬥方面有多強,都無濟於事」

盧斯蘭嗤笑到。然後用扭曲的表情凝視著暗影。
然而,暗影也發出了嗤笑。面具的背後嗓子顫動,漏出了深沉的嗤笑聲。

「有什麼奇怪的」
「覺得這樣就算結束的你簡直滑稽」
「死鴨子嘴硬呢」

盧斯蘭停止了笑容如此說到。
暗影搖了搖頭。仿彿在說『你什麼都不懂呢』一般。

「原本我等就非行正道之人,但也非行惡道者。我等僅是行我等之道」

接著暗影翻了一下燃燒著的漆黑的長衣。

「如果你做得到的話,盡管把世間罪惡全都帶來即可。我等將全部背負。然而什麼都不會改變。即使如此我等也將達成我等的職責」
「即使于世界為敵也毫不畏懼嗎。這不過是傲慢啊暗影!」
「那就試著將這份傲慢粉碎吧」

盧斯蘭發出咆哮的同時開始飛馳。
然後由上段揮下的白色之劍向暗影襲來。
而那一擊,在快要將暗影的頭一分為二的瞬間被錯開了。

「什麼!」

鮮血飛舞。
盧斯蘭的右腕部,被漆黑的刀刃刺穿了。
盧斯蘭即刻將劍換到左手向後撤退。
但是。

「怎麼可能!」

這次是左腕部被漆黑的刀刃刺穿了。
暗影的突刺不斷地襲向後退中的盧斯蘭。

「咕⋯⋯嘎⋯⋯!」

在連肉眼都無法捕捉的高速突刺面前,盧斯蘭毫無還手之力,渾身逐漸被血染紅。
腕部,腳尖,上臂,大腿,無數的突刺刺向了盧斯蘭。
接著逐漸向身體的中心集中。

「從身體的末端向著中心刺擊⋯⋯」

在突刺的間隔中響起了暗影低沉的嗓音。

「最後貫穿心臟然後扭了一下⋯⋯來著?」

與話音一同,盧斯蘭的胸部被漆黑的刀刃貫穿了。

「什⋯⋯!!」

盧斯蘭一邊口吐鮮血的同時,仍抓著貫通胸口的漆黑刀刃進行抵抗。
盧斯蘭的視線,和面具背後的少年的視線對上了。

「你這傢伙、難道是希⋯⋯!」

正當盧斯蘭想要說出什麼的瞬間,漆黑的刀刃擰了一下。

「嘎⋯⋯啊嘎⋯⋯啊啊⋯⋯!」

接著在漆黑的刀刃拔出後,大量的血液流了下來。盧斯蘭眼裡的光芒和古代文字的光芒,都漸漸地消失了。
最後留下的、就只是一具消瘦的初老男性的屍體。
就在那時。
傳來了小小的腳步聲。

「義父大人⋯⋯?」

被回濺的鮮血淋滿全身的暗影回過頭後,在那裡的⋯⋯是桃髮的少女。

「義父大人!!!!!!」

桃髮的少女從暗影的身旁穿過,依偎在盧斯蘭的屍體旁邊。

「不要啊啊⋯⋯⋯⋯義父大人,為什麼⋯⋯為什麼⋯⋯!!」

雖然雪莉抱著消瘦的屍體流下了淚水,但義父的身體已經一動不動。
少女眼淚濡濕了盧斯蘭的面部。
俯視著那淚珠的暗影背過了身去。

「你什麼都不需要知道⋯⋯⋯」

然後聽著少女悲切的哭泣聲,暗影消失在了紅蓮之焰的深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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